冷冰冰的,一定不是酒;酒,總是熱的。
20多年前,回老家,和可敬的鄉鄰喝酒。那年寒假回家過年,一位鄉鄰在釀酒,我拎著能裝10公斤的大酒桶去買酒。正是黃昏,雪花飛舞,枯樹寒鴉,天地間一片肅殺。釀酒間熱氣騰騰,酒就要出鍋了,一大群人圍著,熟悉的鄉音同樣熱烈。鄉鄰很客氣,拿了一個大瓷缸,伸到出酒口,接了滿滿一大杯遞來,純樸卻狡猾地笑著。因為天冷,本來冒熱氣的酒杯,轉眼間就浮著一層白白的米脂。
感動之余,不知深淺的我,仰頭就喝。那是什么酒啊?頭道酒中的頭杯酒。按度數論,這酒應該在七八十度左右,幾乎就是酒精了。
怎么形容這酒的醇?只能說,入口的不是酒,而是軟香溫玉的糯米飯,絲般稠滑的脫脂奶。
綿綿的酒下去,卻仿佛一把火,一呼百應,從里到外,緩慢而猛烈地燒了起來。周圍,是鄉鄰們爽朗而充滿善意的大笑。
一杯就醉,心卻踏實。從酒坊出來,天已黑透。拎著酒桶,一步三滑,跌跌撞撞,雪水泥水,全身濕透毫不覺得冷。雪光下的路,無比清晰。
回到家,倒頭就睡,一睡就是20多個小時。
從那時起,我就堅信,酒是熱的。入心,入懷,酒就是熱的。
兩年前,在一家老國字號企業招待所,和一位退伍老兵喝酒。這位老兄,18歲出去當兵,在南方那片熱土鉆貓耳洞。3年后回來,又鉆進煤洞,挖了4年煤。4年后鉆出煤洞,終見天日,干起了保衛。憑著一身過硬的功夫,又幾年后,坐到了保衛處處長的位子。
當兵出身,多有一副好身手。當官之前,和街頭小混混打,打得一群小流氓跪地求饒。當官以后,熱血依舊,路見不平,該吼就吼。一次,為手下工友抱不平,被頂頭上司無故訓斥。這位老兄衣服一甩,桌子一拍,當場就和這個平時趾高氣揚卻不干不凈的老板干起來,吼聲震得窗戶嘩嘩作響。門口一二十人,誰都不敢上前勸架,誰也不愿上前勸架。貓耳洞、黑煤洞窩了這么多年,還能有如此氣度和血性,可謂能屈能伸,伸起來就頂天立地。說起英雄往事,老兄聲音低低的,淡淡的。抬頭看他,眼神卻無比熾烈。
寒風呼嘯,老兄杯中的酒,竟有熱氣冒出來。有情,有義,酒就是熱的。
一年前,在江西,和一位老華僑喝酒。老華僑上海人,定居西班牙,60多歲。很靚的T恤,很亮的皮帶捆著,沒有常見的肚腩。臉上線條極粗,燈光下卻又朦朧,柔和。面相很善,氣氛正濃,當然要喝酒了。服務生搬來一箱可樂。喝可樂也可以啊。
跟著可樂來的,是一箱馬爹利 ,不知道幾瓶。可樂兌馬爹利,應該很過癮的喝法。沒喝過,很好奇,當然就向往了。就這樣喝起來。
兩瓶以后,老華僑唱歌了,《歌唱祖國》。老人幽幽地說,這是他最喜歡的歌。從馬德里唱到巴塞羅那,從羅馬唱到東京,青蔥歲月唱到垂垂老矣。老人說,只要在心里輕輕哼著這歌,就年輕了,就有底氣了,就朝氣蓬勃了,就和七八點鐘的太陽一樣燦爛了。
3瓶以后,歌
文章來源華夏酒報聲更加激越。高音在長嘯,低音在哭泣。酒杯里,裝滿感傷,裝滿回響,也裝滿依戀。
老華僑說,只有在自己的國家,才會這樣放肆地喝酒,放肆地歌唱,放肆地跳舞,而他已經10多年沒這樣放肆過了。
老人毫不掩飾的動作和表情,讓所有人都相信這是真的老人眼里有淚,和杯中的酒一般熱。
知根,知源,酒就是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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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