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年夏天帶兒子回老家,正好遇到我初中時的一位同學在街上叫賣西瓜。
他雖然大聲吆喝著:“買西瓜了,西瓜便宜了,六毛錢一斤!”然而我們所看到的,卻是一個個端著麥子或是玉米走出來的鄉(xiāng)親,他們至今還保留著用糧食換東西的傳統(tǒng)。
和同學打過招呼,由于多年沒見了,我便問他種西瓜的收入還可以吧?同學說,要是全部能換出去,還湊合,要是按現(xiàn)在的價格賣出去的話,就和種莊稼沒多大差別了。
兒子對此很不解,把西瓜直接賣錢多好,還省事。我說:“在咱這里,家家都有的是糧食,家里缺了什么,都愛拿糧食去換。在我小時候,還經(jīng)常給你爺爺換酒呢?”
聽了我的話,兒子把目光轉(zhuǎn)向奶奶,似乎想求證這事情的真?zhèn)巍?BR>
這時奶奶對他說:“你爸爸說的是真的,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經(jīng)常給你爺爺去換酒喝。”
說起這換酒的事,我的印象是太深刻了。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時還沒有鄉(xiāng)鎮(zhèn)這個說法,縣下面的一級政府叫人民公社。
我家李樓村離公社駐地馬村有四里多路,可不知怎的,我們公社卻沒有換酒的,想換酒需要到八里之外的張樓去。
由于我在這家里最小,干不了什么活,于是換酒的任務(wù)便落到了我的肩上。
先是哥哥帶我去了一回,讓我認識了一下路,第二次便是我獨立執(zhí)行任務(wù)。當時母親問我自己去能行嗎?我信心滿滿地說,沒事,我上次去時一點也沒感到累。
那時換酒通常是用地瓜干,母親把地瓜干稱好裝進一個口袋里,不多不少十二斤整,加上口袋也就是十三斤多點。當時的行情是,三斤地瓜干,再加一毛錢換一斤酒。我家有個裝三斤酒的肚蘆子,再加上一個玻璃瓶子,正好能裝四斤酒,這樣什么都是正合適。
然而,我卻忘記了至關(guān)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在我跟著哥哥去張樓的時候,哥哥根本就沒讓我扛地瓜干,就是回來時,也只讓我拿著那個玻璃瓶。
我扛著瓜干,提著肚蘆子出村沒有多遠,就感到它們的重量變得越來越重,也正是這次經(jīng)歷,讓我明白了遠路無輕載的道理。幸好我一直在想,等回來時就輕省了,等回來時就輕省了,這才激勵我一步步邁向八里外的張樓。
那時到處都是公家的生意,還沒有欺生詐疏這個說法,母親稱的也足斤足兩的沒什么差錯,換酒的過程十分順利。帶著換好的酒,我又拿著母親特意多給的兩毛錢,到飯店里買了兩個羊肉餡包子。在我的記憶中,這是我第一次的大額消費。
在我往回走時,卻遠沒有我想象的那樣樂觀。我一手提著三斤多重的肚蘆子,一手提著那裝滿酒的瓶子,包在荷葉里的包子就掛在胸前,熱熱的,不時地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那是母親對我的獎賞,說好是讓我吃的,可我偷偷地拿出來看了好幾次,卻總也不忍把它吃掉。
走著走著,那沉甸甸的酒,抻得兩只胳膊有點發(fā)麻,似乎比去時的地瓜干還重。
父親常對我說,人要是累了,喝點酒就好了。那時我
文章來源華夏酒報真想打開肚蘆子喝上一氣,能提神不說,還可以減輕重量。我的眼前,甚至出現(xiàn)了父親端起酒杯,淺淺地抿上一口小酒的愜意模樣。
在離家還有二里多路的時候,我在一個小橋上,終于忍不住把肚蘆子打開,但只是聞了一下,就把我嗆得咳嗽了許久。我想,自己還小,還沒有父親那種不怕辣的本事,這才使我靜下心來。
回到家里,全家人著實地把我表揚了一回,說我懂事,能自己去給父親換酒了,我也如凱旋的將軍,硬撐著說去換酒不累。只不過我還是體會到,要是能有個東西把酒挑回來,一定會輕省得多。于是,此后我每次換酒都要帶個棍子。
隨著一次次在家與張樓之間的往返,我也慢慢地長大了,那十二三斤重的東西,還有那四斤重的白酒,當然也就不在我的話下。
后來我才知道,那時七毛錢相當于大人在生產(chǎn)隊干七天活,那換來的酒,由于少轉(zhuǎn)了幾次手,也比村里代銷店里的酒純得多。
有次侄兒說我怎么這么大的酒量,嫂子故意調(diào)笑說:“你叔小時候給你爺爺換酒時,偷偷喝你爺爺?shù)木凭毜??!?BR>
在村里更有傳說,我去給父親換酒時,走一會就喝一口,沒想到還沒到家就把一肚蘆子酒給喝干了,最后沒法,只好在路邊的水渠里,灌了些渠水糊弄父親,回家就被揍一頓。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喝了三斤酒什么事都沒有。
人們演繹歸演繹,但換酒的經(jīng)歷,卻永遠地烙印在了我的靈魂里。那羊肉包子迷人的香味,也成了我對故鄉(xiāng)特有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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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