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電影《Lost in Translation》(《迷失東京》)的,大概都很難忘懷Bill Murray 拿著山崎的頂級whisky,single malt響的鏡頭。整部電影猶如一個日本威士忌的長版宣傳片,上演著一個多變、復雜、有幽默也有溫情的成人世界,這和威士忌的世界差不多。如果說西方威士忌的世界是鈍重的、強硬的、凜冽的,那么日本威士忌的世界則更為醇厚、豐富,一言難盡。
余市是30出頭的青年男子,做廣告類的創意職業,言談有趣得體,思緒四通八達,永遠是個令人備感新鮮的交談對象。山崎是成熟男子,濃郁深沉。每次聊天都像一場深談,能夠帶你到更遼遠、更開闊的地方。白州是植物般清新的男子,身上有森林的沉靜香氣。字跡娟秀,安靜親切,感情飽滿又清冽。
如果把日本威士忌擬人化,這就是它們在我眼中的樣子。這樣寫起來有些單薄,因為日本威士忌本來就是隨著在國際上頻頻獲獎才熱起來的新玩物。
威士忌的世界本就不如葡萄酒的世界廣闊豐富,葡萄酒的氣息復雜,變化多端,浪漫甜美,有田園生活的各種細節,充滿了豐收的富饒質感。而威士忌界今年剛剛出品了一套屬于自己的酒鼻子,氣味只有可憐的46種。與葡萄酒的狗鼻子動輒上百套香味的大手筆相比,顯得有些寒酸,卻也有種獨特的直接與凜冽。
他們說世界那么大,你總有得選,事實上我們別無選擇,哪怕有一萬種威士忌擺在你面前,你還是會被其中的一支擊中,與它互為知己,惺惺相惜。喜歡威士忌,因為它一言難盡,像你之前經歷的所有故事,包涵了你曾感受到的所有歡愉甜蜜和痛苦悲傷。這是種不需要說話的液體,就連它的釀造也是依照經驗而不是科學,最早的威士忌不進橡木桶,跟伏特加沒太大區別?,F在除了金酒和伏特加,全世界的烈酒都進橡木桶。釀造威士忌仍然像所有的手工業一樣是個很依賴習慣和經驗的行業,受限于地理環境的影響,而且充滿了種種不確定和意外。此前和此后,我們喝到的威士忌大概都不一樣。
我想描述一下我初見余市10年時的驚喜,它像剃刀一樣尖銳又像午后的花香一樣綿延不絕。它的頂點是狂喜和目空一切,后面隱藏著無法訴說的婉轉心碎。這就是日本威士忌,它有血,有鐵,也有淚,有愛。
當我們聊日本威士忌時我們聊些什么?向來以清酒而聞名的日本 ,其實早在100年以前就開始了威士忌的商業化釀制。在1923年,由現在Suntory的創始人Torii和學者背景的釀酒師Taketsuru合作,日本的第一個蒸餾所在山崎(Yamazaki)建立。
雖然有著傳統蘇格蘭威士忌的血統,使用的麥芽也是蘇格蘭進口,但所有經過日本人引進的東西都會無一避免地烙上這個民族嚴謹、細膩的印記。通過使用罕見的日本橡木桶發酵,給日本威士忌引入仿佛春日櫻花般飽滿的寧靜香氣,而這種難忘的香氣正是日本威士忌凌駕傳統威士忌的法寶之一。“它們有傳統威士忌的味道,但是更加強勢一些,好像樂器經過調弦,表現出更強的穿透力?!?/P>
日本威士忌的傳說里,廣為流傳的一個就是源自山崎的濃郁古廟風味,Whisky Magazine的編輯Marcin Miller形容第一次品賞的感覺猶如被一記重拳擊倒。來自Hanyu 蒸餾所的1991 Cask No.370 就是古廟風的代表,麝香,茉莉的香氣滲透入太妃和綠茶的甜辛味道里,再加上仿佛遠處飄來的煙熏,好像秋日下午,在榻榻米上修行的時光。把柔軟的甘甜和花香與強硬的口感結合在一起,是山崎釀造所風格的完美傳承和再現。
Single Malt和調和威士忌的血統論
在威士忌的世界里,你同樣需要花點時間品味酩酊與微醺,才能找到你最心儀的那一支厚重滋味。
Single Malt即單一麥芽,在這兩年成為威士忌世界里點擊率最高的關鍵詞。單一麥芽意味著純粹、絕對,從始至終的完整性,它是僅在單一蒸餾廠中生產的麥芽威士忌,因此具有強烈的自我風格和標簽。而調和型威士忌,是混合多個蒸餾廠所蒸餾生產的麥芽威士忌、谷物威士忌原酒,因為釀制的原料、陳年的時間、陳釀的酒桶都各有不同,所以產生出渾厚復雜的質感,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生態度,有人堅持自己,永遠保持個性不為所動,有人復雜深沉,對待不同的事情會有不同的面相。在人生中你需要挑挑揀揀經歷時間,才能認出對的人,看清前路,在威士忌的世界里,你同樣需要花點時間品味酩酊與微醺,才能找到你最心儀的那一支厚重滋味。
如何享用一杯日本威士忌
在一個不那么嘈雜的酒吧里,坐在吧臺邊看調酒師親手鑿出一塊水晶般的冷硬堅冰,然后就著堅冰飲下最凜冽的一口飽滿芬芳,這種安靜的手工氛圍與威士忌的深沉口感才是最完美的搭配。
在西方世界,純飲仍被作為最基本和最常見的飲用方法,來承襲威士忌強硬與重口味的血統。當然如果你不是個近似酒鬼的高度酒精狂熱愛好者,一般都會在純飲的同時配上一杯加了冰的礦泉水,來稀釋熾烈酒精帶來的灼熱口感,這種傳統的飲用方式稱為Chaser。比較適用于普通的朋友聚會或是獨自靜享。
另一種常見的方式是冰飲法。顧名思義就是在威士忌杯中加入不易融化的冰塊,以中和威士忌的濃烈口感卻又免于沖淡原始的醇厚風味,這種飲法的重點是講究要在冰塊融化之前迅速喝掉,歸根究底比較適合酒量極好或者在酒吧買醉的人。
當然就像威士忌傳到日本后會被打上明顯的日式印記一般,日本人熱衷于改良從餐到酒的每一種西式習慣,以便更適合東方人的口感和體質。水割法——Mizuwari,就是由日本人綜合了Chaser和冰飲的方式創造而成的。用冰塊、威士忌與適量的礦泉水混合飲用(也可以不加冰塊,只加入水,最好是釀造威士忌的用水來混合飲用),這種堪稱東方風格的飲用方法,現在已被廣泛認可。值得注意的是,不管是Chaser,還是水割,采用礦泉水是必須的,因為自來水中所含有的氯,會將威士忌的豐富口感破壞殆盡。
在水割的基礎上,精益求精的日本人還創造了另一種威士忌飲用方法,這就是加冰和蘇打水的Highball法,這是因為蘇打水里的碳酸能更好地激發起威士忌的芳香,碳酸又很快就會消失于無形不會影響威士忌的口感,Highball同樣也已成為一種很流行的方法。
不過近兩年最新流行的威士忌飲用,還算同樣是從日本傳開來的圓冰(Carved Ice Sphere)特飲——以杯身較短的經典威士忌杯,將直徑同杯口直徑相當的球體圓冰放入酒杯中,高度剛好接近杯沿,然后倒入三分之一的威士忌,慢慢品飲。一塊圓冰的制作要花三天的時間:先將方形的冰塊鑿成橢圓形,放回去冰凍一天,再將橢圓形冰塊鑿成球形的圓冰,再冰凍一天,才能進入酒吧用作圓冰特飲,所以雖然現在已有簡單的冰球制作工具,手鑿圓冰才更為正點。在一個不那么嘈雜的酒吧里,坐在吧臺邊看調酒師親手鑿出一塊水晶般的冷硬堅冰,然后就著堅冰飲下最凜冽的一口飽滿芬芳,這種安靜的手工氛圍與威士忌的深沉口感才是最完美的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