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葡萄酒瓶后面的標簽總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在法國,酒瓶的前面往往印著葡萄酒生產者的名字及產地情況,后面通常是介紹葡萄的品種,也有些葡萄酒生產者還會印上個人簡介,或是一首詩。
如果標簽上列出原材料會怎樣呢?但瓶身根本不可能有地方留給它們,或許換一個大點的酒瓶才可以。但酒不止是發酵的葡萄汁。歐盟許可的葡萄酒添加劑有59種,其中一些看似無害(例如水),也有些讓人不舒服(例如乳酸菌、食用明膠),還有一些完全是聳人聽聞的(比如說硫酸亞鐵)。這其中許多添加劑是美國許可的,另外還要加上好幾十種其他的。
有機并不等于純天然
但與酸奶或軟飲料生產商不同的是,葡萄酒的生產商只需要公開一種添加劑——二氧化硫,因而你在幾乎所有的葡萄酒瓶子上都可以看到“含亞硫酸鹽”的標注。
消費者在要求對他們的食物進行更加透明的監督時,酒類產品卻缺少行動。因為除非你有一個非常敏感的味覺,你可能會說“我覺得這里面有鐵氰化鉀的味道”,不然要分辨酒里到底添加了什么,真的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你可能會覺得:“別擔心,我喝的是有機葡萄酒。”可是好好想想,有機葡萄的種植雖然沒有化肥和農藥的污染,但這并不意味著有機葡萄酒里面就沒有任何的添加劑。 有機葡萄酒的生產商也會像他們的傳統對手一樣,在酒里面添加酸類、單寧酸和其他的調味劑,以此來調節產品的口味,并澄清它的色澤。在歐盟國家,葡萄酒中還可以添加二氧化硫這種防腐劑,這樣葡萄酒在超市的貨架上才能保存許多年。
“有機并不等于純天然,”奧利弗·加繆這么說,他是巴黎的一個餐館老板和酒商,也是“無干涉釀酒行動”的擁護者。 因此,歐盟之前一直不允許生產商在葡萄酒標簽上標注“有機產品”。但有一個錯誤的說法一直被使用,那就是“由有機葡萄釀造的葡萄酒”。截至8月1日,這之間的差別不再被強調,歐盟的葡萄酒也可以被稱作“有機產品”了。
二氧化硫之爭
伴隨著一項更加嚴格的規定出臺,新的標簽也出現了。在新規定中,降低了二氧化硫的允許使用量,因為它可能會導致哮喘病患者的發病。另外有些評論家認為,許多葡萄酒中都含有少量的二氧化硫,這會導致頭痛癥狀的發生,盡管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來證明這點。
新的規定并沒有解決關于“有機”的爭論,或者說是關于“葡萄酒到底是什么”的爭論。對于生產者、商家和消費者來說,在這個問題上的不同觀點確實挺讓人頭疼的。
在美國,“有機”有幾個類別,包括“有機葡萄酒”和“由有機葡萄釀成的葡萄酒”。前一種標簽是很受限制的,因為只能加入二氧化硫,只有非常少的生產商能達到這樣的水準。后一種范圍要大一些,生產商不僅可以加入二氧化硫,甚至還可以加入少量的常規種植葡萄。
在歐盟與美國最近的一項協議中,雙方對于許多農副產品的有機監管達成了共識,允許在市場中使用有機標簽,但葡萄酒不在該協議之內。 這個秋天,雙方派出的談判代表開始談判,希望能夠在葡萄酒問題上找到一個解決辦法。與此同時,歐盟國家生產的葡萄酒若要在美國出售的話,就必須達到美國的要求。這就意味著,大部分在歐盟可以“有機產品”出售的葡萄酒,在美國就必須要在標簽上重新標注為“使用有機葡萄生產”的字樣。
有機葡萄酒商主席保羅·伯內蒂在科羅拉多是一個大人物。他認為,美國禁止在有機葡萄酒中添加二氧化硫的規定,簡直是法律的倒退,因為這項規定幾乎是無法實現的。
有機標識不代表品質
相反,其他標簽和商標在不斷激增。例如“德墨忒爾”就以所謂的生物動力農業作為宣傳符號,并廣受推崇。生物動力學使用了更為嚴格的釀酒工藝及耕種方法,比有機產品更加先進,盡管它仍被允許使用一些添加劑。 其他的標簽,比如有機標識,對消費者和環境的有益作用是很小的。例如一個所謂的可持續葡萄酒集團,就允許它的成員在葡萄園使用農用除草劑。
“消費者很困惑,”伯內蒂說,“他們不知道該去選擇或者相信哪一個商標。”許多生產商都沒有去申請有機認證,即便他們可以達到界定標準。對于小種植者來說,成本可能是一個障礙;對其他人來說,有機葡萄酒的形象或許并不符合他們所追求的品牌定位。
博爾斯特爾酒莊,是法國羅訥河谷最好的帕普新堡紅酒產地之一。它從1950年開始,在葡萄園中施行有機種植,但是它的瓶身上并沒有有機標識。 馬克·佩林是博爾斯特爾家族的成員,他說這是因為有機葡萄栽培可以給他們帶來特定的但有限的收益。有機葡萄栽培允許土壤中存在蠕蟲、昆蟲或者是其他的小生物,以保持土壤的滲透性。這樣的話,葡萄樹的根就可以長得更深。“我們這么做,并不是因為它更適合人們,而是因為它可以提供更加健康的土壤,”佩林先生說道,“其他的一切不過是市場營銷。”
純天然無法成為主流
至少從目前來說,標簽的簡化是那些自稱“純天然”的葡萄酒生產商所倡導的,他們代表了最大程度的精簡,以及非工業化的生產方法。 所謂的純天然葡萄酒通常是有機種植的,但是真正區分“有機”與“純天然”的,是它們的生產商稱純天然葡萄酒不添加任何前面所說的那59種添加劑(有時在一些產品中也會例外地加入少量二氧化硫)。
在過去的一二十年中,巴黎的商店、酒吧和餐館開始大量出售純天然葡萄酒,引領了一股時尚潮流,吸引了東京、倫敦和紐約的競相效仿。“我并不討厭‘有機的’,”一位名叫皮埃爾·詹科的巴黎餐館老板這樣說,他的餐館以純天然葡萄酒為特色,“但即便是在有機運動中,也存在著非常多的工業元素。” 像詹科先生和加繆先生餐館供應的純天然葡萄酒是非工業的。它們純凈、真誠,是對當地風土的直接呈現。它們是許多葡萄酒生產商一直在追求的理想,但很少有人能夠真正做到。
那么,為什么純天然葡萄酒依然無法成為主流呢?因為無添加劑造酒過于復雜,并且成本昂貴。對于那些習慣了深加工產品的消費者來說,純天然葡萄酒或許會顯得土氣,并且口感不穩定。而且,如果在儲存和運輸的過程中沒有冷藏的話,純天然葡萄酒的品質會很容易被破壞。
或許對于純天然葡萄酒來說,最大的問題是缺少一些法規的規范,以及生產商之間的分歧。比如說,有些生產商希望完全禁止二氧化硫的使用,也有些認為少量的添加劑是沒問題的。生產商甚至對它的名字都無法達成一致,有些人喜歡“純天然”這個詞,也有一些喜歡“真正”和“純正”。在詹科先生寫的關于這個主題的書中,他稱之為“生命之酒”。
法國著名的生物動力生產商尼古拉·喬利最近公開宣稱,在缺乏關于純天然葡萄酒的規定與標準時,最合適的詞語應該是“無意義的”。
或許,最好的答案應該由所有種類的葡萄酒生產商列一個單子,再由飲用者來決定到底怎么評定他們的“有機”或“純天然”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