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上飲酒,講究飲人:或高雅之士,或知己故交,或玉人可兒;講究飲地:花下竹林,曲徑荷亭。春飲宜庭,夏飲宜郊,秋飲宜舟,冬飲宜室,夜飲宜月;講究飲趣:清淡妙吟、傳花度曲。曹操煮酒論英雄、趙匡胤杯酒釋兵權,都是用酒說事。但是,尋常古人飲酒是為了作詩、猜謎,所以才誕生出《蘭亭序》這般美帖。不過,飲酒作為古代文人的雅趣已屬農業社會的浪漫,不復存在。“工業社會正滌蕩一切兒女情長”。今天的酒,是德國人馬克斯·韋伯所謂工具理性的代表,不再有昔日農業社會的溫情。“說,搞定誰,茅臺還是五糧液”?
其實,俄羅斯人才是好酒之徒。無需場景場地、知己可人兒,一通海灌,酒喝得GDP掉了一半兒,總統連下禁令,可酒精已經深入骨髓。相反,當今中國人喝酒是清醒的,是有明確目的性的。
工具理性所需要的回報是預期的最大利益化。請酒是人情債,要么回請,要么辦事兒,必回報。你只要一喝上人家的酒,就欠下一份人情債,是有社會記憶的。
在中國的公款酒席上,魚翅、鮑魚、海參等價格不菲的佳肴在菜單上只是配角,酒才是主角,酒錢有時會占掉整個費用的一半。酒的品牌代表身份,代表酒局的檔次,也衡量你東家的誠意。酒瓶上的社會等級是國際化的,VSOP(VerySuperiorOldPale),非常優質的陳年淺色白蘭地,請處長的;Extra(特級),請局長的;XO或者ExtraOld(陳年特級),請市長的。只有美國人最平民,整出個雞尾酒,只配到吧臺請小蜜。雞尾酒由香料酒、雞蛋、果汁、冰塊和糖水等混合而成,因為美國本身就是混合而成。
春節期間,中國老百姓把腦子調到最弱智的波段,讓小品主宰我們的趣味。此時,酒是親朋好友之間的燃料,回暖被現代社會疏遠的關系。春節一過,酒依然是鋒利似鋼刀的理性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