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王貝魯埃
特約撰稿 劉玨欣
“里面有赤霞珠、梅樂,應該還有卡美娜。”67歲的讓•克洛德•貝魯埃細品著口中葡萄酒的綿長余韻,分辨著釀這款酒所用的葡萄品種,額頭五道長而深的皺紋彎成波浪。面前杯子里的葡萄酒,他才剛剛品了一小口。
初次見面的友人半信半疑,拿起這瓶剛在餐館里點的智利名酒,對著標簽一一驗證,全中。
釀造波爾多酒王
2007年10月,國際葡萄酒界的大小媒體都報道了一條消息:讓•克洛德•貝魯埃宣布年底退休。沒有幾位釀酒師的退休能引起如此大的關注。
八歲時,從祖父打開的一瓶葡萄酒中,貝魯埃聞到了令他沉醉一生的氣息。“那時候我就想,我要做這個。”貝魯埃把雙手劃成飄向鼻子的弧形,聳聳鼻子,好像60多年前的那陣神奇酒香綿延到了這里。
在波爾多的大學學習葡萄酒后,他成了釀酒師。
釀造的第一支酒在1964年,貝魯埃剛到柏圖斯酒莊時。那是個他至今記得的好年份,天氣炎熱,葡萄豐碩。
那時候,莫意克剛剛接手柏圖斯酒莊。在前任主人魯芭夫人的經營下,柏圖斯擺上了英國女皇伊麗莎白二世的定婚宴席,成了皇族們的杯中物。但柏圖斯還只是波爾多的眾多美酒之一,遠未登頂。
他們以嚴苛的標準挑選每粒葡萄,在氣候惡劣導致葡萄質量不佳的1991年,甚至主動停產,以保證品質。在釀造中,葡萄酒每3個月就被移置于不同材質的木桶中,吸收不同木質的香氣,存放兩年左右的時間。這種手法因成本太高,一直沒有別的酒莊克隆。
為了確保每粒葡萄能充分生長,在葡萄樹剛掛果時,就摘除長勢一般的葡萄,每株樹上只留下不超過10串的精品。上世紀70年代初,貝魯埃首次使出這種苛刻的保良方式時,受到眾人抨擊,認為破壞傳統,浪費上帝的恩賜。
其實,這種方式正來自于傳統。貝魯埃在翻看2000多年前古羅馬農學家科呂邁爾的農書時,看到了這樣種果樹的方法,嘗試著用在了葡萄上。
現在,“綠色收割”已經成了所有葡萄園普遍采用的方式。貝魯埃又擔心起來:“使用過濫了,其實這并不適用于每個年份,應該根據天氣和氣侯來調整。”
柏圖斯還有著著名的采摘方式:選擇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讓上午的陽光曬干葡萄上殘留的前夜露水,以保證葡萄粒的含糖量不受露水影響,然后兩百個采收工一起出動,一下午收完整年的果實。
44年來,貝魯埃一直給柏圖斯酒莊釀酒。現在,柏圖斯葡萄酒幾乎每瓶的售價都在2萬元以上,個別年份的甚至達10萬元以上。
“我們只是釀酒師,把酒賣那么貴的是酒商和市場。”貝魯埃抬抬眉頭,對此表示無辜。
風土遠比人強大
貝魯埃說,在追求完美之上,他更在意尊重自然。
“我體會到在土地和葡萄酒面前要保持謙卑。風土(Terroir)遠比人強大。”
“Terrior”是很難翻譯的詞。這是法國釀酒師信仰推崇的精神。它指土壤條件,也指氣候、水質、品種以及人的手藝,一個相互關聯的生態系統,決定著葡萄酒的風格和品質。
“偉大的畫家或偉大的交響樂都有很強的個性,不是每個人都喜歡,但總有人堅定追隨。偉大的葡萄酒也是。”貝魯埃不喜歡那些導致葡萄酒標準化的新技術:“偉大的葡萄酒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它描述著一個葡萄園的風土和歷史,它代表葡萄園的身份。每一個葡萄園都是不同的。”
他曾與人辯論過多次,葡萄酒應該是工業化的,還是手工自然的?
哪怕只是點點頭說聲同意自然觀,貝魯埃也會高興得挑起眼角,露出熱情燦爛的法式笑容。“如果每支葡萄酒沒有了他的個性,還有什么意義呢,不如喝可口可樂。”
2010年3月2日,應云南一家葡萄園邀請,貝魯埃來到中國。4天時間,除了轉乘飛機,貝魯埃都在葡萄園。
魚翅、蟲草、牦牛肉……品嘗了各式中國美食,貝魯埃印象最深的卻是青菜。那是云南德欽的山上,村民摘來自己種的各種蔬菜,招待法國貴客。在面對一桌華貴酒席時,貝魯埃又想起了那些青菜:“特別好吃,應該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