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有兩只盛燒酒的酒壺。一只細瓷的,白藍斑馬紋相間,一圈一圈從底到頂,白如白云、藍似藍天,甚是好看;一只粗陶的,淡黃土色底子,黑釉嵌邊古色古香。細瓷酒壺是留給客人用,粗陶酒壺自家常用。平時擦抹得干干凈凈,放在碗柜頂上,像兩只吃飽的鴿子,肚鼓鼓的,靜靜地臥著。
打我記事起,酒壺就已經存在了,它的年齡也許比我大。每當父親晚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塑料袋里的燒酒注滿小陶壺。然后放在鍋底,或是放在盛了滾水的白瓷水缸里慢慢地溫,不時地摸一摸壺底。溫好后,倒在拇指大的小盅里,就著腌菜絲,有時只有一瓣蒜,吸溜起來。酒盅放在唇邊,也不見用力,只聽滋的一聲,酒已進肚。一般在飯前,父親站在碗柜前,就著小菜吸溜三五盅。他常講,這比酒鬼五毛娃強多了,人家每天從供銷社打半斤燒酒,不離柜臺,砸著鐵釘喝呢,而我,既有下酒菜又有
文章來源華夏酒報寶貝燒酒壺。
家里來客時,燒酒就盛在細瓷壺里,放在籠里用熱氣慢慢溫。奶奶常逗我們說:朝南來了個白鴿子,親戚來了上桌子。誰也知道是指細瓷燒酒壺。父親倒出一盅酒,用火柴一點,藍藍的火苗竄起,這是在試酒的醇度。火焰愈藍,酒愈醇、愈好。然后自信地先給客人滿上,說:“酒壺溫過的燒酒,不傷胃的。”有時碰上有興致的客人還劃上幾拳。這時候,我們坐在一邊,頭齊齊的,饒有興致地看著。父親拿筷子頭在酒盅里蘸一蘸,放到我們嘴里,一下子辣到心里去了,淚花掩不住地往外涌,不過馬上就熱遍全身,舒服著呢。
大多時候是父親一個人站在碗柜前慢慢地品著燒酒,不緊不慢地吸溜聲回蕩在黃昏,仿佛習慣了的音樂,幾乎響過了我們的童年。這對燒酒壺也溫暖了我們的童年。
后來聽母親說,那時家里孩子多,靠父親一個人出苦力賺錢,每天喝上幾盅,是他唯一的享受了。陪伴他的酒壺從她嫁過來時就有了。就是鬧饑荒時,父親也沒停過喝酒。
后來,父親退休了,孩子們成家了,每每給他送幾瓶高度酒。他還是習慣倒在細瓷壺里慢慢溫熱了,慢慢吸溜著。唯一不同的是,不再站在碗柜前,而是穩坐在炕頭,小桌上放一盤花生米,一盤火腿腸等下酒菜,心滿意足地喝著。他將酒壺拿得很高往小盅里倒,細細的酒流像源源不斷的溪水,落在潭里一樣落在盅里。這時,他總說,他知足了。
這幾年父親因病戒了酒。但那兩只燒酒壺,卻一直擺在碗柜頂上。
今年我回老家,兩只燒酒壺依然屹立在老地方。藍道幽藍,黑邊幽黑,發著光,分外顯眼。父親一個勁嘮叨,收古董的問了幾回了,他始終沒賣,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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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車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