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倉頡造字后,酒的芳香便從歷史的深處一路彌漫襲來。
談到美酒不能不提那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亂世梟雄曹操,“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何以解憂,惟有杜康……”曹操一邊喝著杜康,一邊抒發著雄才大略,此詩一出,杜康酒便名揚天下。
帝王將相尚有難解之憂,黎民百姓難免有難于上青天之隱,怎么辦?
能喝上杜康酒的人不知有多少,但文人墨客似乎無酒不成詩,無酒不成名。
酒壯英雄膽
杜甫曾在《酒中八仙歌》為詩仙李白畫像: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嗜酒狂放不羈似乎是李白賜金被逐冠冕堂皇的原因,實則是詩人不屑與腐朽統治集團沆瀣一氣的反抗,“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能開心顏”是李白天生傲骨寫照,那種“天生我才”不得用的抑郁屢屢借酒而發,“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酒中見真性,如此看來,李白以“詩仙”稱名于世,若冠以“酒仙”亦不枉然。
酒成就李白詩名,酒亦壯英雄膽,《水滸傳》中武松便是明證。
且說武松那日連飲十八碗后夜闖景陽岡,一只吊睛猛虎閃現,武松掄起鐵拳一陣狂扁,送虎見閻王。試想若沒有“三碗不過岡”之激,武松哪得青史留名?
當然,施耐庵在《水滸傳》中關于此章節的描寫要精彩得多,在拜讀的時候千萬要記住了武松當時喝的是什么酒啊,是“透瓶香”,聽聽這名都挺誘人的,怪不得武二郎會連飲十八碗。
如果說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那么趙匡胤乃真正的伏虎高手。
在陳橋驛兵變中若無眾將擁戴,趙匡胤哪得黃袍加身?可趙匡胤又擔心手下大將如法炮制取而代之,寢食難安,絞盡腦汁之后便演出一場“杯酒釋兵權”,宴席上是什么美酒不得而知,反正君臣皆大歡喜,君解憂,臣得善終,還被后人津津樂道。
有好事者將朱元璋與之相比感嘆??赡苁侵煸皵[的鴻門宴上眾功臣不識相吧,要不然朱元璋咋會一把火燒了慶功樓,從而給“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做了最好的注腳。
由此來看,古今成大事者,莫不借酒行大事,酒席中掀萬丈狂瀾。善書者亦借酒成驚世之作。
書圣王羲之醉時揮毫而作《蘭亭序》,“遒媚勁健,絕代所無”,至酒醒時“更書數十本,終不能及之”,此帖一問世,便引人覬覦,傳說唐太宗李世民為得到此瑰寶煞費苦心,一旦得手,便常手不釋帖,死后陪葬,后世流傳其摹本也價值連城。
再看一例,草圣張旭“每大醉,呼叫狂走,乃下筆”,于是有其“揮毫落紙如云煙”的《古詩四帖》。由此來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要想當狀元就得有酒量。
浪飲于天地間
雖不善飲酒,但可善賣酒者,亦可青史留名。自西漢流傳至今的卓文君“當壚賣酒”佳話便是一例。
且說那日尚未發跡的司馬相如一見貌美如花的卓文君便為之傾倒,心切之下便以一曲大膽潑辣的“鳳兮鳳兮歸故鄉,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艷女在此堂,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由交接為鴛鴦”的《鳳求凰》來撩撥挑逗寡居的卓文君。
識才愛才的卓文君便上了司馬相如的賊船,與其暗夜私奔。
在婚姻大事推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封建社會,即使不被扣上大逆不道的帽子,也是毫不光彩之事,何況這卓王孫家在當地是名門望族。卓王孫盛怒之下不僅不予認可,還一文不濟這可惡的窮光蛋女婿,無奈之下,卓文君便與司馬相如“當壚賣酒”假以度日,從而奏響一曲封建社會女子大膽追求愛情的樂章。
司馬相如理應善待卓文君,執子之手,與子諧老。然而人心不似水,平地起波瀾。
后來在文君支持下,司馬相如遠赴京城博取功名,一曲《子虛賦》讓司馬相如聲名鵲起,更贏得漢武帝的青睞,一朝選在君王側,從而飛黃騰達起來。
在聲色犬馬中迷惘的司馬相如漸對異地分居的卓文君產生拋棄之心,便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啞謎詩試探。
面對這負心郎,卓文君送去一首《訣別書》 “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湯湯,與君長訣!”又一首《白頭吟》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迷途知返的相如把文君接到京城與其終老一生,從而給這才子佳人的故事完美謝幕。
在“無才便是德”的封建衛道士眼里,愛飲酒的女人不守婦道,然而就有這么一個一生飲酒的奇女子李清照卻讓中國文學怎么也繞不開。
有好事者統計李清照傳世之詞不足六十首,寫酒的就有二十六首之多,從寫少時的生活美好愜意“沉醉不知歸路,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到初嫁人婦的甜美“共賞金尊沉綠蟻,莫辭醉,此花不與群花比”,再到分居無聊之苦“險韻讀成,扶頭酒醒,別是閑滋味”,再到喪夫之痛的“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再到“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的燭殘年的煢煢孑立。
可以說酒才是李清照一生的伴侶,盡抒人生的酸甜苦辣之味,也可使她發出“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的千古絕唱。
“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還是詩仙李白說得實在。在浩如煙海的歷史文化長河中,酒掀起多少漣漪,多少浪花,多少驚濤駭浪,多少刀光劍影,也推動著歷史滾滾向前,研究中國文化就不可忽視酒對文學的影響。
在月朗星稀的靜夜中,捧一本書,品一壺酒,淺吟低唱,遙望星河,追溯歷史,那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酒不醉人人自醉,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